先是三线边境开战,而后九州一统,异域数十国使团进京朝见,比起这般跌宕起伏的承和二十一年,承和二十二年和二十三年的日子显得太过平静。
努力踩着车蹬子,载着客人跑过玄武大街的华兵却觉得这是幸福感最浓厚的两年。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物,爹娘只是乡下给地主种田的佃户,他和两个哥哥都是大字不识的乡下泥腿子,按照固有的发展,他这辈子也就是个乡下农夫了,待年岁到了,全家费尽力气给他讨个媳妇,想想总是不太得劲。
年轻的小娃子倒是赶上了好时候,朝廷推行义务教育,一股脑被丢进学堂读书习字去了,可惜华兵虽然年轻,但比起义务教育五岁的入学年纪,还是大了许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想那些娃子五年书读下来,哪怕考不上什么功名,去城里讨生活总是容易得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边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进城打工的道路,他们的共同点,就是羡慕读过书的人,毕竟城里好的工作最低的门槛,无一不是要求能读会写。
华兵也起了进城务工的心思,周边进过城的朋友打听了一圈,得到的答案两极分化,有说好,有说不好,到头来啥也没打听出来。
家里让他不要折腾,好好种地比什么都强。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城务工,乡下劳动力短缺,地主老爷迫于无奈,佃户的待遇倒是越来越好,庄稼人着实迎来了春天。
然而对于地主老爷那点微不足道的待遇提升,华兵并不满足,在听到发小决定走上进城的道路后,华兵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在承和二十一年的春天带着攒下来的微薄盘缠来到了盛京城。
还没来得及体验繁华京城,就被社会教做人,大字不识的他,被牙行骗进了黑工坊,没日没夜的干活,拿到的工钱还被盘剥了一圈,累死累活做了近一年,生活的转折点,出现在了那位清风亭李忆怒打工坊管事,将一帮打手悉数撂倒在地,还将工坊里老李叔,方婶子等几人被牙行剥削的工钱讨了回来的那天。
小李哥甚至组织起清风亭的闲散人员,一路将盛京牙行教育了一遍,他被盘剥的工钱隔了几个月难以置信地重新回到手中。
最后更是直接和官府对上,工坊里受过帮助的几人为此还找上代写书信的文人,想要写封请愿信跟京兆府求个情,结果信还没写完,李忆已经从官府出来了。
隔天,官府便组织专员整肃牙行和工坊的乱象,朝廷明确规定,牙行不得恶意抽取工人月俸,一经发现,严惩不贷!工坊的工作时间也有了一天不得超过四个半时辰的硬性规定,一旦超时,必须支付最低半个时辰四十五文钱的加班费。
如此发展简直让工友们不敢相信,不止华兵,无数工友直接把小李哥当作偶像!
所以,当清风亭李忆为了拓宽底层民工的就业选择,建立车行,推出客栽三轮车租赁业务的时候,华兵毫不犹豫就成为了盛京第一批三轮车车夫。
民国时期黄包车盛行,然而在动荡不安的年代里,政府自顾不暇,底层数目众多的黄包车车夫不过是资本剥削的穷苦人,挣的钱只够缴纳租金,艰辛的车夫甚至很难活过四十岁。
而不需要剥削百姓的太子做庄,三轮车车行索要的租赁在华兵看来,用低廉形容都把这词说贵了,更刺激的是,做满三年,车直接就是自己的!
成为三轮车车夫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成为了苦力劳工梦寐以求的选择,排队申请人数之多令人咋舌。
华兵很庆幸当初想都不想直接转行的魄力。
载一个客人来到清风亭地界,华兵面含微笑接过车资,四下一看,露出感慨的笑意。
清风亭的变化肉眼可见,曾经盛京城最破败的地方,两年多时间过去,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如今已经铺上光滑整洁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