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
同委托人见面的时候,我和边尧坐在小板凳,而委托人并肩坐在沙发上,这还是第一次。
三个妹子坐成一排,膝盖紧紧挨在一起,颇为紧张地看着我们。最左边的女孩儿双手交握在一起,半低着头悄声问:“不然我们还是走吧?”
坐在中间的姑娘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我和边尧:“可是……”
右手边的妹子略有些大声道:“不行!那怎么可以!我们不是说好了鼓起勇气来的吗?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畏畏缩缩的,为什么真正做错的人不受惩罚?”
她这样说完之后,另外两个姑娘都陷入了沉默,我尚且不明就里,迟疑地开口:“你们要是有什么困扰的事情,不妨先说出来告诉我们听听?”
中间的妹子看了看我:“也……对,毕竟……”
“毕竟来都来了。”我搭腔道。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转过脸去和同行的友人说:“对啊,来之前咱们不都说好的吗。”
我笑起来:“你们别紧张,委托内容都是保密的,就算你们最后决定放弃,即使委托没有生效咱们的谈话也是保密的。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哦,又回来了一个。”
薮猫站在窗台上用爪子敲敲玻璃——他现在是正常的猫咪的大小,我上前去拉开窗户,薮猫轻盈地跳进屋里来。
这一下,原本紧绷的屋内气氛瞬间变了,三个妹子全部坐直身体,像三只非洲大草原上探出脑袋的猫鼬,直勾勾地盯着小猫。
原本十分坐立难安的妹子率先伸出手指,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嘬嘬,咪咪。”
我憋不住想笑:“全世界的猫都叫咪咪。”
她脸红了一下,收回手:“不好意思,请问它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说:“呃……我不知道,我还没问过他。”
最右侧的姑娘也笑起来:“你问它,它不就只会回答喵喵喵吗?”
薮猫打了个哈欠,爪子抠进地毯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步一摇晃地走到妹子们面前,用脑袋蹭了蹭她们的腿,然后“咕咚”一声倒在地上,露出白乎乎的毛肚皮。
“啊!”
“哇啊——”
公寓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几个妹子开始疯狂的和薮猫玩耍——她们当然不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小猫咪,只奇怪这猫性格为什么这么好。我忽然想到边尧此前说我猫奴滤镜中毒,对着这么大一只豹子还一脸爸爸式的宠溺,忽然惊觉如果届时薮猫真的变为人形,却是个200斤的秃头大叔可怎么办?
过了好久,几个妹子总算玩够了,薮猫自来熟地跳上她们的膝盖,被最左边的姑娘抱在怀里挠脸和下巴,呼噜噜地一直爽不停。
她们彼此对视一眼,坐在中间的姑娘率先开口了。
“我们的视频都被人放到了网上。”
“视频?”我问。
“对,就是……那种视频,”她言辞闪烁,“和我男朋友拍的,私密视频。”
我明白过来一点了,愣道:“呃……你们也是和她男朋友拍的吗?”
“当然不是!”抱着猫的妹子说,“我是和我男朋友……不对,那个也不能算男朋友。”
中间的故事。
坐在中间的姑娘继续说:“我叫Dee,我被发出去的视频是和我前男友拍的。当下拍的时候我就不太愿意,但是他一直磨一直磨了好几周,还和我赌咒发誓说绝不可能给别人看的。我最后还是同意了,”她有些恼火地叹了口气,“因为我是傻x,人在恋爱中的时候,觉得这些都挺甜蜜的,现在想来真恶心,他怎么这么猥琐。”
“我们分手之后我当然先把我这边存的视频删掉了,也逼着他删了——是我亲眼看着他删的,还清空了回收站。但是你懂……现在手机不都自动备份的吗,所以我现在也不确定了……”
边尧终于出声了:“你觉得是你男朋友发出去的吗?”
Dee瘪了瘪嘴:“最开始是。我那天早上醒来,发现好多人给我发消息,问我说我看见了吗?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一个关系好的姐妹给我截图说那个视频在好几个群里都传开了,我当下……整个人真的是眼前一黑。”
她胸口一起一伏,深呼吸着,不知是愤怒还是想哭,旁边两个姑娘都拉着她的手,顺她的背安抚他。
Dee继续说:“我跑去找我前男友大吵了一顿,结果他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事,听明白之后还冲我发了一通火,因为视频里也有他的脸——他坚持说自己肯定删干净了,肯定是我手机乱放被别人翻了,或者中了病毒,才不小心把视频流传出去的。”
边尧点点头,问:“你,不,你们俩最近手机有过遗失么?拿去店里修或者换新手机什么的。”
Dee想了会儿,摇摇头说:“应该是没有的,他我就不知道了,我可以去问问……不过他把我拉黑了。”
右边的故事。
“我就纯粹是被坑了,”坐在右边的妹子开口了,“你们叫我Kiki就可行。我上个月的某个周末出去玩,在酒吧里认识了个男的。当天我们玩得挺嗨挺开心的,我也喝了不少酒,就和他一起走了。”
“就该去开房的。”她恨恨地说。
我:“啊?”
Kiki说:“他说他家就在附近,可以直接去他家,我其实心里有点觉得抠,但也说好吧。结果!他居然瞒着我在卧室里架了两台摄像机,两台!你要是看过那个视频,就凭那个角度和画质,他绝对不是首次作案!”
我哭笑不得:“问题不在这里吧,很多酒店不是说也有针孔摄像头。”
这姑娘一看就是比较爱玩也比较豪爽的性格,她眉毛一挑:“怎么了,女孩儿单身就不能有性生活吗?”
我连连说:“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是这个男的太恶心了。”
“就是!太恶心了!”她激愤地说。
“所以……泄露你视频的应该就是这个男的吧,估计要么是网上靠流量赚钱的网黄,要么单纯靠卖视频牟利。”边尧说,“所以你干嘛不直接去找他,或者干脆报警?”
“我上哪儿找他去,我根本没有他联系方式。而且后来我回去那天晚上他带我去的地方,发现就是个短租屋,一夜一续的那种,人早搬空跑了。”Kiki整个人看着气不打一处来,“说实话我是支持报警的,要是能找到这个烂人的话,搞不好乱发其他视频的犯人也就抓住了。”
“什么意思,发你们三个人视频的是同一个人吗?”我问。
左边的故事。
“我……我叫融融。”坐在最左边的妹子说出这一句话后,又一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戴着眼镜,披着一头完全没染烫过的黑色长直发,从气势和风格而言都和Kiki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她手捏着薮猫爪子无意识地揉,薮猫趴在她腿上打瞌睡。
“融融是第一次。”Kiki忽然说,“结果那男的是个渣男……”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Kiki扭头看着融融说:“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融融点了点头,轻声说:“上半年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男生,是随学生会一起出去聚餐时候认识的。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聚餐途中加了微信,之后就偶尔在朋友圈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