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今并不想死,可真到了此时此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倒也没什么了。她安安静静在供状上签字画押,自然也有人给了她伤药,换了身衣裳,挪了间有几支粗蜡烛、有床厚被子的闭室。当夜,姚今龇着牙给自己上药、擦脸,收拾停当,慢慢扶着墙走了几步,只觉得浑身都疼,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于是又挪回了被子上。
恐怕等不到身上的伤愈合,我的脑袋也落地了,倒是浪费了她们的这些伤药和这番心意啊。姚今嘴角微动,冷笑了一下。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到皇帝面前的时候,当事人一副打的半死不活的样子,总是会让人疑心的,她们能这样设计她,自然不会留下疑点再生枝节。
“可你们怎么知道我就会那么信守承诺乖乖就范,你们这些……”姚今喃喃着没说出口,心中却已经把能想得到的恶毒字眼和她所知的脏话全部骂了一遍。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必要的时候睁眼说瞎话或者陷害他人的事她也没少做过,虽然那只是在SKS的内部斗争之中,“可现在争的是我的命,斗的是我唯一的生路,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你们古人果然是笨,这样也敢放我去皇帝面前!”
姚今决定要做个翻脸不认账的人,虽已认了罪,但到了皇帝面前还是要翻供,狠狠告这些人一通,当然顺便给自己寻个生路。只是她左思右想,看看自己手上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证据,仅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又恐怕不能使那皇帝老儿信服,毕竟能当皇帝的人应该不是傻子——她绞尽脑汁想了一天都没什么头绪,隔了一日,也就是面圣的前一晚,第二位访客,到了。
或许真的是她太低估了古人的水平,当一位五十开外,衣着水准酷似容嬷嬷的人带着一只青色小瓶进来的时候,姚今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是来提前送我上西天的吧?
“瞧你的神情,已经晓得今儿娘娘派我来的意思了。”来人端着架子,环视了一下周围,又极其平淡地扫了一眼姚今,那眼神刚刚接触到她就立即移开了,仿佛姚今只是一只碗,一个凳子,连个活物都算不上。
这样的眼神激怒了姚今,她索性四仰八叉仰在棉被上,懒洋洋道,“你这个老女人是谁,来这里是要跟我一起去砍头嘛?”
“死到临头还这般无礼,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姑姑,还不滚过来磕头!”陪同的中年太监尖着嗓子翘起兰花指,又狠狠踹了姚今一脚。
姚今吃痛,却仍不肯起来,索性在地上打滚撒泼叫道,“还没判刑就打人啦!打人啦!皇后娘娘派人行凶啦!”
“哼,”大姑姑面上神色仍是漠然,挥手让身旁的太监退出去,朝姚今靠近了一步道,“本还以为你算是个伶俐的,一看竟如此愚不可及,倒枉费了娘娘这番思虑。”
“思虑什么?怕我到了皇帝面前反咬你们一口吗!”姚今突然就停止了叫喊,翻身坐了起来,冷冷道,“我既然签字画押了,你们还怕什么。”
“之前将你打了,却没听说你有吭声求饶的,后来叫那小子进来一劝便答应了,像是个重情义的。”大姑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又道:“只是这重情义的人往往容易为情义所累,为免生枝节,我还是提前送你一程罢。”说罢,她就将那个青色小瓶放在了姚今面前。
可姚今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范的人?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抓起了瓶子就要朝墙上砸,然而大姑姑也是个眼明手快的狠角色,立刻厉声道,“你如果不想那小子比你先死一步你就砸!”
姚今的手就那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她呆了一呆,转头怒道:“你什么意思?”
“娘娘料的不错,你这丫头比你那无用的主子狡猾。知道你不肯轻易伏法,若没有一点把柄,今天我也不会来。”
“你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