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对付。

这个人，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

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卢大小姐看着对面：“我想，不止这些。”

这一句，几乎就是肯定的语气。

——这个人说了很多，或许绝大部分都是真话，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毫无保留。因为最重要的一点：找上她的最终目的，他始终不曾提及。

诚然，如果抓住她，就可以扰乱卢大督察和景大教授。看在bill少爷的面子上，大高先生也可能会多给点赎金，顺道把她给一并救回去。

但是……不对。

不可能这么简单。

想要钱？

那个炸弹放在bill少爷的手术室下，要什么大高先生会不给？何必再额外搭上她？

想威胁二哥和教授？

那还不如直接把她逼进手术室，一样有效果，何必再亲自跑来和她见面？大小姐站在这里是活靶子没错，可对方也同样暴露行踪了不是吗？

卢大小姐看着这个人。

他究竟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明明调查过她，但也一直没对她采取行动，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才找上门，而且……

她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

——为什么非要选择这里？为什么放弃了更简洁可行的方案？购物中心的话，不确定因素太多，潜在危险太多。他究竟是看中了这里的什么，才会兵行险招？

“不用找了。”似乎已经洞悉她的想法，对方慢悠悠地开了口，“再等五分钟，你就可以知道答案。”顿了顿，他还赞赏似的补充一句，“我调查你的时候就知道，至少现在这一步，你是可以猜到的。”

卢大小姐：泥煤，那是不是还要多谢你的夸奖……

她抬起腕表，五分钟……

还真漫长啊。

身边依旧熙熙攘攘，有女生品评衣饰的悄悄话，有男生哄劝女友的低语，有父母牵着孩子路过的笑声。每一个音节都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可腕表走动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最后半分钟里，大小姐终于忍不住低了头。

二十八，二十九……十六，十五……三，二……

一。

哒——

秒针终于走完最后一圈。

“非常感谢各位赏脸，光临这次为听障儿童募款的慈善表演。”

楼下大厅突然响起一个男声，陌生的，绝不是她认识的人。

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大小姐猛地瞪大了眼睛。

——“更要感谢温莎学院的蒋慧珠女士，特意拨冗到场参加。”

卢大小姐骤然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似乎是笑了笑，也果然就有笑声从听筒里传过来，响在耳畔，比任何威胁都要令人心底发冷。

“我说过了，我调查过你们所有人。当然，也包括professorking的母亲。”

大小姐握着手机的力道略微加重：“……你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对方好整以暇地回视过来，“我只是忘了告诉你，就在几个小时前，被你哥哥抓到的那个犯人，叫做黄志斌。而我的名字是黄志浩。”

“我是他的哥哥。”

卢大小姐：“……”

黄志浩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伸出手，遥遥指着某个方向。大小姐跟着看过去，看见的是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一群孩子，以及……

距离舞台两米处的嘉宾席上，第一排端坐的某位女士。

“志斌做炸弹的时候，其实有多准备一个。本来想放在高兆天身边，先让他尝尝亲眼看儿子被炸死的滋味，然后再亲手了结他。只是他人越老胆子越小，我没找到机会。”

黄志浩淡淡地叹了口气，竟然带着些许惋惜惆怅。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做。只是你的哥哥和男友太厉害，抓住了志斌……我们的父亲被高兆天害死，这个弟弟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

黄志浩叙述的口吻很平静，一边说，一边甚至取下了帽子和口罩，不再遮掩地和她面对面。

这是一个还很年轻，英俊的人。

“我仔细想了想，你应该是高俊霆最在意的女人，而你的哥哥，你的男友，也就是这位蒋慧珠女士的儿子，是合力抓住志斌的人。”

“那么……”

他弯起眼睛，很浅很轻的一个笑容，一闪而过。

——“我是不是也该对你们下手，为我的弟弟拿回一些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