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帷帐,将原本就死气沉沉的内殿,装点的犹如死寂之地一般。柔弱无力的女子,衣衫整洁的蜷缩在某一个角落,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只不过时而是风声,时而是鸟鸣,时而是由远及近的哀声,却没有她期盼已久的脚步声。
大抵皇上是真的厌恶透了她吧,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了。心一点一点的凉下去,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气息,不知怎的,李怀萍甚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倘若皇上果然不愿意再见到她了,那么这便是最终的结局,而她这座景阳宫,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沙沙的声响,忽然让人心中一亮,李怀萍以为自己听错了,模棱的站起身子怔怔看着那关闭已久的门。哪知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真的有人进来。“你……”
那人一件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身形。面庞也遮挡的叫人看不清。李怀萍心中疑惑,怎么不是内侍监前来传旨,皇上许她前往太后的灵宫前叩首尽孝?“你是谁?”
“几日不见而已,表姐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安笑然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原本的面庞,朝齐妃微微一笑。“这几日,表姐受苦了,妹妹这时候才来瞧你,姐姐莫要怪我。”
看着几日未见的安氏,李怀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的脸色苍白,似乎也不是很好过的样子,但说话倒是细声细气的客套。“没有皇上的圣旨,你来这里可是犯了大忌讳。我这个做表姐的已经不济了,难道还要搭上你么?还是,你另有别的事情想问我?”
“表姐说的是,若无圣旨,我实在不应该来这里。”安笑然微微垂下头去,哀哀叹息:“表姐有所不知,太后薨逝当晚,妹妹不慎从肩舆上跌落,致使腹中的龙胎受损,险些赔上一条性命。好在皇后娘娘慈心惠及,命孙院判无论如何保住妹妹的龙胎,这才躲过一劫。“
知道齐妃是聪明人,安笑然心想,这样说,她必然是明白了。随后又是一声叹息:“龙胎虽则是保住了,可妹妹到底孱弱,未必就能挨到分娩之时,一切的一切,皆要看天意了。”
“皇后娘娘命孙院判保住你的龙胎,那么这个孩子就一定保得住。妹妹实在不要多心了,只消平平安安的等到瓜熟蒂落,一切便都能如妹妹你所愿。”李怀萍面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可心里却是委屈的不行。对安氏来说,她大好的前程都在这紫禁城里,用不了多久,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等待自己的却只有破败衰落甚至死亡,这又是怎样的一种不公啊。“既然如此,妹妹就更不该来。”
“表姐宽心便是。”安笑然微微一笑:“妹妹请示了皇后娘娘,才得以前来。得知皇上没有恩准表姐出宫为太后守灵,妹妹特意让人准备了这些,还请表姐细细的折好,慢慢的化了,为太后尽一些心意吧。”
“妹妹有心了。”李怀萍幽幽一笑。“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肯来瞧我。皇上连三阿哥也不许我见了……”
“姐姐莫要伤心了。”安笑然轻轻的拭了拭眼角,尽管没有泪,也作出万分哀伤的样子。“妹妹虽在景阳宫外,能自由出入,但只怕受了皇后娘娘如此大恩,必得要细细偿还。且还不知,皇后娘娘究竟要我做什么。总归,心再由不得自己就是。”
这也是李怀萍最担心的。“妹妹有所不知,从来身怀有孕的宫嫔,都难以挨到顺利生产之日。公众传闻,乃是年贵妃跋扈阴狠,容不下这些旁人与皇上的孩子。殊不知其实……眼下,若不是皇后娘娘劣势,屡屡得罪皇上,且身边得力之人均被她自己一个一个的铲除,她也不会容许你生下这个孩子。说是帮你,实际上也是为了稳固她自己的地位。所以,用着你,也放着你是必然。”
安笑然相信,这些都是齐妃的肺腑之言,故而听得特别仔细。“表姐,那我应该怎么办?”
李怀萍静静的想了想,片刻才道:“皇后要你做什么,尽力去做,但无论如何,别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将来真有什么不妥,拿来防身也是极好的。懂么?”
这么嘱咐,李怀萍显然还是不放心。“还有,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记着,千万别和年贵妃撕破脸,或者正面冲突。年关将至,皇上早有圣旨明年开春请年大将军回京请安,届时,年贵妃一定是风光无限的。你若现在得罪了她,到时候指不定要怎么遭殃,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