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康元此前也曾试探过伊奈忠次,可他态度异常坚决,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这让康元很是棘手。不过他转念一想,只要自己的军士和家臣能顺利脱险,还管伊奈忠次干嘛?就让他在丰臣氏的洪流中为德川氏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算是死得其所。
想到这,松平康元对坂部胜之说道:“这件事我也清楚,可你也看到了,备前守安插在大手门的九百军势死伤近七成,我军也是伤亡惨重,这时候他非但不支援我军,反而将军势集中到了压力相对较小的内樱田门一带,很明显是对我军不信任,这种情况下,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还要实现通报他。”
“主公说的极是,”坂部胜之点了点头道:“斗胆说句不敬的话,备前守与本家从来就不是一个战壕里的,这次不过是听从本丸那位殿下的命令才勉强与我军一同作战,可他心里怎么想,吾等皆是清清楚楚。”
“所以说,这件事就别通知他们了,等我军逃出生天,他们便自求多福吧。”说罢,松平康元便起身与坂部胜之一道,冒着隆隆的炮声,向弥漫着硝烟和喧嚣的竹桥门走去。
负责指挥攻打竹桥门的乃是伊达宗政麾下第一重臣——片仓小十郎景纲,他得到伊达政宗的命令,务必在傍晚之前拿下竹桥门,一举攻克三之丸,成为第一支攻入江户内城的军势。
可就在这时,他却得到使番的禀报,说是松平康元前来请降。一番思考后,片仓景纲决定暂停攻势,在竹桥门外的临时本阵内接待松平康元。
松平康元抵达竹桥门时,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此前石头垒砌的食違虎口,此刻基本上被大筒轰得不见了踪影;竹桥门前的竹桥也已被东北联军所占据,丰臣氏的“五七桐”以及东北三家的军旗在桥头迎风飘扬;大量德川军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竹桥门前,鲜血顺着斜坡流进了平河濠,整段壕沟都被这殷红的鲜血所染红。
跪在城门两旁的,是奉松平康元之命死守竹桥门的久松松平家的勇士,从之前的九百人,战至眼前的一百多人,这些曾被江户城内的德川旗本嘲笑为懦夫的军士,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捍卫着久松松平氏的荣誉以及松平康元作为当主的尊严。
松平康元隐忍着悲痛,将为首的那位浑身是伤的武士扶起,整了整他身上满是灰尘和血迹的具足,重重地说道:“此番真是辛苦你们了。”
“为主公效力,臣等必当万死不辞。”武士恭敬地低头施礼,可抬起头来,眼神中却流露出些许不甘:“听闻主公想去请降,臣实在不愿您受到敌军羞辱,若主公愿意,臣等愿誓死一战,想必还能争取些时间……”
“争取时间?多久?”松平康元拍了拍武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看看面前的丰臣军吧,军容之盛,士气之旺,除了小田原征伐,我便再无见过。谁曾想竟被这样一支军势困在江户城内,能坚持到现在,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听完这番话,武士也不敢多言,他随即退到一边,目送松平康元和坂部胜之前往东北联军的临时本阵。